挑刺

    在朱惜锲而不舍的“早餐攻势”和小心翼翼的姿态下，秦舒紧绷的心防确实有所松动。
    当朱惜试探性地提出，是否可以接送她上下班时，秦舒只是略微沉吟，便点了点头：“随你，反正顺路。”
    这看似随意的应允，却让朱惜高兴了整整一天，仿佛得到了某种特赦令。
    这天下午，朱惜提前处理完手头的事务，早早驱车赶往秦舒任教的学校。夕阳给校园镀上一层暖金色，她心情颇好地靠在车边等待，目光期待地望向教学楼出口。
    然而，她等来的却不是秦舒独自离开的身影。
    只见秦舒和那位陈老师并肩从教学楼里走出来，陈老师正说着什么，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。
    秦舒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，但脚步微顿，眉宇间隐约透出一丝为难，似乎正苦于如何婉拒。
    朱惜的心瞬间沉了一下，那股熟悉的醋意和占有欲再次不受控制地冒头。但她深吸一口气，强行压了下去。她记得沉墨的提醒，也记得自己承诺过要改变。她不能冲动。
    朱惜下车，整理了一下表情，脸上扬起一个得体的笑容，快步迎了上去。
    “小舒。”朱惜声音温和，恰到好处地打断了陈老师的话。
    秦舒看到她，眼底闪过一丝放松，随即浮现出浅浅的笑意：“你来了。”
    朱惜走到秦舒身边，姿态自然地与她并肩，然后才看向面露讶异的陈老师，笑容依旧：“陈老师，又见面了。”
    陈老师愣了一下，随即恢复温文尔雅：“朱小姐，你好。”
    秦舒看了看两个Alpha尴尬的氛围，忽然主动伸出手，轻轻挽住了朱惜的胳膊。而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朱惜身体微微一僵，心头却涌上一阵狂喜。
    “陈老师，正式介绍一下，”秦舒的十分坦然地向陈老师介绍着，“这是朱惜，我的朋友。”她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。”
    然后秦舒又转向朱惜，语气带着一种自然的亲昵：“惜惜，这位是陈旭陈老师，我们学校的骨干教师，平时很照顾我。”
    “惜惜”这个带着宠溺意味的称呼，让朱惜的心尖都跟着颤了颤。
    朱惜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，对陈旭伸出手：“陈老师，久仰。这段时间谢谢您对小舒的关照。”
    陈旭看着两人之间外人难以介入的熟稔氛围，尤其是秦舒主动挽住朱惜手臂的姿态，心中已然明了。
    陈旭得体地与朱惜握了握手，笑容依旧温和：“朱小姐客气了。秦老师很优秀，同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。秦老师既然有人来接你，那我就不打扰了，研讨会的事，秦老师再考虑一下。”
    “好的，谢谢陈老师，我会认真考虑的。”秦舒微笑着点头。
    送走陈旭，回去的路上，朱惜开着平稳的车，心情却如同坐过山车般起起伏伏。
    秦舒主动的介绍和那个亲昵的称呼让朱惜飘飘然，但陈旭的存在和那个“研讨会”又像根小刺扎在心里。她强忍着醋意，一路沉默，只是偶尔通过后视镜悄悄观察秦舒的神色。
    秦舒将朱惜的隐忍尽收眼底，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和紧握方向盘的泛白指节，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心思悄悄冒了出来。她发现，看这个曾经只会逃避的家伙为自己吃醋强忍的样子，竟有种别样的乐趣。
    回到家，一关上门，秦舒就故意蹙起了眉头。
    “你今天跟陈老师说话，语气是不是太生硬了点？”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，走到沙发前坐下，拿起那个胡萝卜抱枕把玩。
    朱惜正弯腰给她拿拖鞋，闻言动作一滞，心里咯噔一下，连忙解释：“我没有啊，我很客气了。”
    “是吗？”秦舒抬眼瞥她，眼神带着审视，“我怎么觉得你笑里藏刀的？人家陈老师好歹是同事，你这样，让我以后在学校怎么相处？”
    朱惜放下拖鞋，走到她面前，有些委屈：“我只是不想他缠着你。那个研讨会，我看你也不想去……”
    “我想不想去是一回事，你态度好不好是另一回事。”秦舒打断她，语气带着刻意的不悦，“朱惜，你是不是觉得，我现在允许你靠近了，你就能干涉我的工作和人际交往了？”
    “我没有干涉！”朱惜急了，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，“我只是……只是不想看到他对你别有用心！”
    “哦？那你觉得谁对我别有用心才是对的？你吗？”秦舒步步紧逼，嘴角却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    朱惜被她的话堵得胸口发闷，强忍的醋意，以及此刻被曲解的委屈瞬间爆发出来。
    “是！是我别有用心！”朱惜猛地站直身体，眼眶泛红，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受伤，“我从头到尾都对你有企图！我送你早餐，接你下班，不是因为顺路，是因为我想见你！我看到陈旭围着你转我嫉妒得发疯还要装大度！秦舒，你明明都知道！你为什么非要这样……这样故意挑我的刺，看我难受你才开心吗？”
    朱惜越说越激动，声音带着哽咽：“是，我活该！我三年前不告而别是混蛋！我现在做什么都是弥补，都没资格要求你什么！如果你觉得我连这点醋都不能吃，连在你身边安静待着的资格都没有，那……那我走就是了！”
    说完，朱惜猛地转身，像是真的要夺门而出，那背影充满了狼狈。
    就在朱惜的手触碰到门把的瞬间，身后却传来秦舒带着笑意的声音。
    “站住。”
    朱惜动作僵住，却没有回头。
    秦舒站起身，慢悠悠地走到她身后，伸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。
    “脾气见长啊朱惜，”秦舒的声音里再也藏不住那抹得逞的狡黠，“这就受不了了？之前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劲儿呢？”
    朱惜霍然转身，难以置信地看着秦舒脸上明媚又带着点坏心眼的笑容，瞬间明白了什么。
    “你……你故意的？”
    “不然呢？”秦舒挑眉，伸手戳了戳她气得鼓起来的脸颊，“看你憋着醋意又不敢发作的样子，挺好玩的。”
    秦舒顿了顿，眼神柔和下来，语气也认真了几分:“不过，肯发脾气了，也算有进步。总比什么都憋在心里，然后某一天突然消失来得好。”
    朱惜望着秦舒脸上那抹得逞的笑意，心头那股憋闷突然就散了。她抬手握住秦舒还戳在自己脸上的手指，力道不轻不重，舍不得放开。
    “你这人……”朱惜声音低低的，带着认命的无奈，顺势将秦舒往怀里一带。
    秦舒猝不及防跌进这个怀抱，身体微微僵了一瞬，却没有推开。朱惜的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，呼出的气息拂过发丝。
    “秦舒，”朱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，闷闷的，“你真是个小辣椒。我迟早要被你气死。”
    怀里的人轻轻笑了起来，肩膀微微颤动。那笑声像羽毛，搔得朱惜心头发痒。
    “那就忍着。”秦舒的声音从她胸口传来，带着特有的倔强，“这辈子还长着呢。”
    这句话落下后，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。不再是剑拔弩张的对峙，也不是小心翼翼的距离，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，在空气里静静流淌。
    晚饭后，朱惜收拾完厨房，站在客厅中央有些无所适从。她摩挲着玻璃杯壁，目光在窗外浓重的夜色和秦舒身上来回游移。
    “时间不早了，”她终于开口，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，“我……先回去了。”
    秦舒跟着走到门口，倚在门框上看她换鞋。玄关的灯光昏黄，在朱惜低垂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
    “明天要去邻市交流学习，”秦舒状似随意地开口，“后天晚上才回来。”
    朱惜系鞋带的动作顿住了。她抬起头，眼中的失落显而易见，连带着声音都低了几分：“要去两天啊……”
    那眼神让秦舒心头一软。她别开脸，盯着地上的瓷砖，语气刻意放得平淡：“嗯，很快就回来。”
    朱惜换好鞋，站直身子看着她。走廊的光线有些昏暗，勾勒出秦舒微微侧开的脸颊和优美的颈部线条。
    空气中，那缕玫瑰的甜香似乎比平时浓郁了许多。
    刹那间，一种强烈的想要靠近的冲动涌上心头，朱惜向前迈了一小步，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。
    秦舒似乎察觉到了朱惜的靠近，身体绷紧了一瞬，她没有后退，只是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。
    “那......我会想你的”朱惜的声音沙哑得厉害，带着浓得化不开得情愫。她的目光落在秦舒微微泛红的耳廓上。
    秦舒的心跳骤然加速。这直白而黏糊的情话让她耳根发烫，下意识地就想反驳“有什么好想的”，但话到嘴边，却变成了一声极轻的“嗯”。
    这声近乎默许的回应，像是一点火星，瞬间点燃了朱惜压抑已久的渴望。
    朱惜的目光变得深沉，带着某种灼热的温度，缓缓下移，落在秦舒那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色泽诱人的唇瓣上。
    空气仿佛凝固了，只剩下两人之间逐渐升温的呼吸和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。
    秦舒能感受到那灼热的视线，能闻到朱惜身上那从温和逐渐变得有侵略性的薄荷味。她觉得应该推开朱惜的。应该像以前那样，用冰冷的话语刺退她。
    可是，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，甚至隐隐生出一丝期待。
    “舒......”这一声低唤像最后得催化剂，彻底击溃了秦舒所有得伪装和防线。
    秦舒抬起眼，望向朱惜。那双总是带着泼辣神采得杏眼里此刻水光潋滟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她没有说话，只是用那双眼眸深深地望着朱惜。
    朱惜读懂了她的眼神，难以抑制的激动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！她不再犹豫，倾身上前，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捧住秦舒地脸颊，拇指极其轻柔地抚过她微烫的肌肤。
    朱惜缓缓低下头，靠得越来越近。她的呼吸轻轻拂过秦舒的脸颊，带着滚烫的温度。
    秦舒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，细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着，呼吸变得急促而炙热。她能感觉到朱惜越来越近的呼吸，那清冽的薄荷气息喷洒在她的唇畔鼻尖，带来一阵阵令人战栗的酥麻。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回荡，她的手指微微蜷缩，握紧了衣角。
    没有遭到预想中的拒绝，朱惜最后的丝理智彻底崩断。她不再犹豫，准确地掠取那两片她肖想已久的唇瓣。
    “唔......”
    秦舒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，像是惊讶，又像是对这枚吻终于落地的叹息。朱惜的唇，带着一丝薄荷的清凉，却又迅速升温，化作灼热的火焰。秦舒的脑海中嗡鸣一片，所有的思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吞噬。
    原来……与自己喜欢的人接吻，是这样的滋味。
    比想象中的更加柔软，更加甜美，仿佛唇瓣间流动着蜜糖般的甜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