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失败n次

    又是一个萧索的冬日。
    尹沐卿往手上哈了一口热气，又走进一家公司。这家公司的规模与‘德惠利家用电器’根本没得比，不过办公大楼倒是差不多豪华。
    又被带进一位经理的办公室，尹沐卿立刻打起十二万分勇气开口说话。可没说两句，对方就喊忙，尹沐卿立刻把企划书连同名片塞到对方手里。
    在办公室呆了不到一分钟，尹沐卿就被请了出去。在这家公司的办公大楼里晃荡了半个小时，那位经理才终于走出来。尹沐卿还想迎上去说话，却见他随手把自己呕心沥血写出来的东西连同名片一起丢进垃圾篓……
    回到公司，尹沐卿又拿起电话预约。打了整整两天的电话，没一个人愿意见她。尹沐卿放下电话，开始调查各个公司高层的行程。周六周日上下午，尹沐卿跑去各种娱乐场所堵人。有的人很佩服尹沐卿的恒心，却依旧拒绝，唯一不同的是态度比最开始好一些。还有些人态度更加傲慢，如同对待贱民一般对待尹沐卿。她的名片和好不容易写出来的文件也无数次被丢进垃圾篓。
    尹沐卿再次从垃圾篓中掏出自己的企划书，文件被菜汁渗透，散发一股极其恶心的气味。尹沐卿苦笑，将企划书带回家，与先前同样被丢弃的企划书一起焚烧干净。这样至少比丢进垃圾篓来的有尊严。
    又一个星期即将过去，遍尝苦果的尹沐卿坐在家里发呆，她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。空荡荡的房间让人寂寞，寂寞的感觉更催化了尹沐卿心中的苦闷。理智实在看不下去了，对身体下达命令：不能这样颓废下去！长叹一声，尹沐卿慢慢腾腾起身，悠悠打开电视。
    屏幕还未完全点亮，新闻评论员睿智的声音便已经出现，尹沐卿的注意力立刻被电视中的话题吸引。尹沐卿的电视里只有新闻频道。她喜欢看新闻，更喜欢听评论员对国内外大小事件的分析与评论。因为只有在新闻里，尹沐卿能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，变得像大人物一样，可以对江山社稷指指点点，运筹乾坤。
    将史书中的故事，新闻里的故事，经济课本中的理论连接起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。各种理论、各种智慧、各种规律在现实与抽象之间碰撞，过去与未来以某种规律巧妙地重合，一切都在循环往复的发生。
    各个电视台，各个新闻评论员，各个学者都有不同的性格，不同的视点。每出一件大事，所有人都翻来覆去的研究，搜肠刮肚的评论。从虚伪的善良到明目张胆的溜须拍马，从中规中矩的分析到让人意想不到的展开，从兢兢业业、严格恪守的真理到真假不辨、但求全面的资讯，尹沐卿见识了各种各样的思维。她明白了真理一直在善恶之间徘徊，公平只在不公之中生存。经过长期的灌输，尹沐卿终于明白务实的本质，只有直面真实，才能抓住核心。
    坐在床上，尹沐卿抱着枕头看新闻，又体验了一把大人物的感觉。夜幕降临，尹沐卿叹了一口气，关上电视。明天是周一，必须得早早起床工作。
    星期一来临，又是一次失败的体验。尹沐卿好不容易拿到预约，见面的地点居然是酒店！不明所以的尹沐卿提早傻乎乎跑去酒店，进入房间后立刻吓得脸色发白！幸好对方不在，便逃命一般快速逃回公司。
    回到公司，尹沐卿瘫在椅子上，浑身脱力。中午时分，玲铃带着饭盒进E组，见尹沐卿难得颓废的模样奇道：“小卿怎么了，没精打采的？”
    刘成程笑道：“被打击了呗，打得现在连魂都没了。”
    玲铃将两份饭盒分别放在尹沐卿和赵承天桌上，随后抓起尹沐卿的手说：“小卿，要加油啊！黑暗是黎明的征兆，向着明天冲啊！”
    尹沐卿扯了扯嘴角，摆出“笑”的表情。
    “没办法，对黄毛来说还是太困难了点。”孙淑杨拖来自己的椅子，坐在尹沐卿身边，打开桌上的饭盒，毫不客气的动起筷子，“毕竟是在E组，要求太高了。喂，你不吃，我给吃光了啊。”
    尹沐卿再次叹气，摇摇晃晃立起上身，磨磨蹭蹭拿出自己的筷子。即使往嘴里塞满美味，尹沐卿依旧丢了魂一般。
    下午的工作开始，尹沐卿脸贴着桌子又颓废了一小会儿，叹了第N口气，终于撑起上身继续工作。
    晚上十一点，E组里只有尹沐卿和孙淑杨。E组的要求太高，孙淑杨也十分辛苦，但比起尹沐卿的零战绩，她的处境还是相当不错的。
    跨上包包，孙淑杨拍了拍尹沐卿的脑袋：“黄毛，姐先走啦，你回去的时候要小心哦。”
    尹沐卿抬头，笑了笑：“知道了，孙姐也小心点。”
    尹沐卿的文字处理软件上又密密麻麻码满了字，与前几本一样，这本企划估计也是被丢进垃圾篓的命运。孙淑杨叹了一口气：“不用写的这么详细啦，别人又不会认真看。”
    尹沐卿苦笑道：“如果不认真点，人家就更不会买我的东西了。”说着，尹沐卿摆出欢快的笑容，“没关系的孙姐，我喜欢写这个。企划书很重要，你们不是都有写吗？不能成功说明我还是太嫩，不更加努力不行，是吧？”
    孙淑杨轻叹一声，重重拍了拍尹沐卿的肩膀：“那就好好加油吧！”
    孙淑杨走后，又过了一小会儿，老秘书来了：“丫头，今天又不顺吗？”
    尹沐卿一脸苦相，点了点头。
    老秘书呵呵笑起来：“慢慢来，新人嘛，总要有点挫折。”
    就在这时，E组的玻璃门又开了，走进来的居然是赢子尘！尹沐卿连忙起立，恭恭敬敬的打招呼：“老板好！”
    赢子尘摆了摆手：“坐吧，就我们叁个人，不需要那么多规矩。”
    尹沐卿怯怯的问：“老板的工作结束了？”
    赢子尘揉了揉鼻梁，露出疲态：“我的事永远做不完。你又写了企划书吗？拿给我看看。”
    尹沐卿问：“嗯……请问您要看什么版本的？”
    老秘书解释道：“我叫这丫头把企划书拿去给顾客之前先缩减一下，所以有简化版和完整版两种，你要看哪个？”
    赢子尘道：“全部拿来。”
    尹沐卿连忙把所有的副本拿出来，一本一本递给老板。
    赢子尘哗啦啦翻一遍，立刻接下尹沐卿递来的另外一本，速度奇快。叁分钟后，尹沐卿所有的企划书都被他翻了一个遍。
    “只把简化版交出去，倒也没什么问题。”赢子尘淡淡道，“不过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成功过一次吧。”
    赢子尘的目光射过来，尹沐卿下意识低头躲闪。
    赢子尘将副本丢在尹沐卿桌上，严厉道：“就你现在的程度，别说‘德惠利’，连中小企业都不相信你的说辞。现在的你还没有挑任务的权利。”
    尹沐卿小声嘟囔：“可我没挑啊，每次都抢不到……”
    赢子尘挑眉，问：“你真的没挑？”
    尹沐卿咬着嘴唇，一言不发。她确实挑了。发布任务的软件里有很多金额很小的任务，‘秦贸’的业务员都不屑接手这样的任务，因为金额太小，地方又偏僻，发布任务的公司也没什么名气，甚至濒临倒闭。可如果接手那样的任务，尹沐卿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达到E组的标准。
    赢子尘正好在这个时候补刀：“我根本不期望你完成E组的考绩。这个月也不会把你赶出公司的，放心。”
    尹沐卿突然很想哭，却努力忍住了，可声音还是带着哭腔：“对不起……”
    赢子尘淡淡道：“与其跟我道歉，不如先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。不要眼高手低，想摘星星，你得先等自己长大。”
    尹沐卿点点头，保持低头反省的姿势，可怜兮兮的说：“是，多谢老板指导。”
    于是第二天，尹沐卿放弃手头的活，开始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。她将自己抢到的所有任务全部送给孙淑杨，再次打开发布任务的软件，接下所有没人要的任务。
    玲铃很快就把尹沐卿需要的资料打印好，送过来。尹沐卿接了十几个任务，资料居然只有薄薄二十多页！以前随便一个任务都要至少叁十来页！
    尹沐卿把这二十多页来来回回翻了几十遍，脑子一片浆糊。别说劝人购买产品，她连怎么描述产品都搞不清楚！“怎么办……”尹沐卿拿着资料在E组里问了一圈，根本得不到满意的答案。
    孙淑杨：“呃……我没做过这么小的产品。你先跑跑试试呗，无非再失败个几次而已啦。”
    赵承天：“跑这种东西需要计划？”
    老油条一：“你直接找到商家，问他买不买，买就买，不买拉倒。”
    老油条二：“摆摊试试？”
    编程男苏扬德：“……我帮你写个网页吧。”
    尹沐卿垂头丧气，看着手上的资料发呆。过了一会儿，刘成程外出跑业务回来，尹沐卿连忙迎上去问。
    “资料不足？”刘成程说，“这还不好办，直接去人家公司问呗。你们一帮人都被‘秦贸’养懒了，一般的销售员都是这么做的好吧！”